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給我看看傷口(2)

  聲音震駭,刻薄。

  黎影嚇了一跳,腳下踩到滑泥,一個趔趄,手里的木棍瞬間被河水沖走。

  那狗仿佛也跟著受到驚嚇。

  然而,她還沒來得及反應,搭在橋拱巖石的手被男人掰開,在拉扯上岸的瞬間,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腳腕溜過,不知道是不是雜草,她發現,腳鏈似乎在脫開。

  不知道哪來的慌張失措,她猛地彎腰,伸手朝河里扎去,憑感覺一把捉住即將溜走的腳鏈,水流沖刷而過,根本看不清河底有什么,鏈條從指尖不慎溜走,她身體更加往前,只想拼命抓住那條腳鏈。

  她這種膽大,或許是來自于徐敬西的出現,心中毫無顧忌,只想把腳鏈抓回來。

  徐敬西看她在河底著急緊張地往河里走,特別有勁兒地脫離他的束縛,眼眸仿佛著了火,大手一把勾住她的腰身,強勢帶回。

  “黎影,你能不能聽話。”

  他發火了,那樣明顯,圈住她的手背根根血管盤錯,膨脹凸漲。男人看都沒看那條狗一眼,二話不說將泡在河里的她抱上岸。

  “徐先生。”司機忙慌忙張地過來,帶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士,齊齊看著西服濕淋淋的徐先生。

  司機心跳更加緊迫:“您要是出事該如何是好。”

  那位高貴的徐先生一語不發,抱著懷里的女人放在路邊的休息石凳。

  她裙子以下濕噠噠,鞋子不穿,不知道蹭到哪,白皙的兩條腿不是泥,就是血。

  真的,徐敬西覺得現在的她臟兮兮,一點不干凈,像掉進泥里出來的臟娃娃。

  他蹲下來,拿開她濕漉漉的裙擺,檢查她腳上的血從哪里來。

  應該是被河底的雜物刮到,白白細細的玉足添了一道疤痕,滲著血,可憐兮兮。

  她皮膚一向嫩得能掐出水,不傷才怪。

  可她的目光始終留戀一只落水狗。

  徐敬西大手掰過她的臉蛋,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冷漠,完全沒發現自己沒有同理心:“它死就死了。”

  黎影手指揪緊,嘴唇哆嗦:“對不起。”

  他一張臉寒氣逼人:“求我也沒用,不救。”

  她有內疚,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,那樣一雙眼睛這時候一定烈火翻涌得嚇人,見過太多次。這回,令她聲音不受控的放低:“我…我知道,沒說要先生下河救小狗狗。”

  他挑眉看她,“你在怕我死?”

  黎影溫吞,“河水不干凈,先生身份尊貴,不該冒險。”

  這時候還懂想著他的危險,沒白養,徐敬西撩開她額角的濕發,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細汗,估計自己都嚇死了,膽子還那么大。

  說她沒出息,她這回挺有出息。

  徐敬西從司機手中接過干凈的毛毯,緩緩披在她身上,取出柔紙巾擦拭她額頭的細汗,看著她發白的臉色,更來氣:“我養的女人尊貴,是可以隨隨便便下河的嗎,一條賤狗的命,你不嫌臟?”

  那語氣一點不好,罵人的時候下顎的線條緊繃而凌厲。

  卻蹲在她面前,捧起她的腳,用碘伏清理傷口,動作很輕,她受刺激,激得身體不受控一顫。

  “嘶…”

  男人低頸,吹了吹傷口,動作變得稍稍溫柔許多:“沒事了,我輕點。”

  一邊溫柔地哄,一邊薄情地罵,也不知道高貴的太子爺心疼還是生氣。

  邊上捧毛巾捧藥的司機默默別開臉,還好車后備箱有備醫用箱。

  看著高貴的太子爺低下來的頭顱,看著他烏黑短梢的軟發,黎影顫著聲音:“你說過…犯天條都不會罵我,還可以…可以算數嗎?”

  徐敬西稍抬眸看她,蹙眉:“我往常說一堆,只記得這句話?”

  他字字清晰又字字兇人。

  黎影低垂腦袋,不敢反駁,反正說什么都要挨罵。

  他給她的腳丫貼上創可貼,“別的呢,我讓你乖點,好好養著你供著你,你乖了嗎,天天找死。”

  小姑娘眼眶隱忍的眼淚控制不住,一滴一滴掉落,她當然怕死啊,怎么不怕了,她就一條命。

  徐敬西又拿帕子給她擦手,翻看了眼破損的指甲,耐心給她沾滿泥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凈:“不知好歹,我養你干干凈凈,以后不允許。”

  字字是命令。

  黎影默默地掉眼淚,默默地點頭。

  那顆眼淚滴到男人手背,他動作一頓,皺眉:“哭能哭濕三個枕頭,怎么敢沖進河里。”

  她沒說話,沉默地看男人給她消毒,擦臉,擦手。做一半,擦得也沒辦法干凈。

  徐敬西拿起她另一邊手,卻發現她拳頭攥得緊緊,手心好似有把泥,瞧著,更臟了。

  他蹙眉:“手張開,握泥巴做什么。”

  對著男人微垂的腦袋,黎影默默攤開。

  男人盯看她的手心,赫然看見一條沾了泥的銅鈴腳鏈,表情逐漸陰沉,驟然扔開手里的巾帕,冷漠扭頭,長腿一邁。

  “陳榮,把她送回去,給我看好她。”

  看不見他的表情,只看見他的背影,長腿邁上茶樓的石階,應該很生氣。

  司機陳榮懷里一張毯子包裹小狗,輕輕跟上他,說:“好的徐先生,我剛剛給路過的人一點錢,把狗救上來了,您看…”

  司機并未發現事情的嚴重性。

  就那一秒。

  徐敬西徒手拎起瑟瑟發抖的小狗脖子,一把丟進花圃叢里,任由那狗摔在上面,汪汪地可憐叫。

  單手抄兜,頭也不回,仿佛那是什么骯臟不堪的東西,而不是生命。

  小姑娘不說話,看了眼花圃里的小狗狗,拎起自己的高跟鞋,一瘸一拐地跟在司機身后,上車回小洋樓。

  一路靜默無言,也沒心情欣賞津市的街景。

  司機看了眼后視鏡,小姑娘身上濕透,還有河泥帶上來的略微腥味,是該回去好好洗干凈。

  回到小洋樓,她一個人孤單上樓洗澡,將身體泡在浴缸,看著搭在陶瓷邊緣的腳丫,兩處紗布白的創可貼,他親手貼的。

  直至天色昏暗,男人也沒回來。

  黎影推開小窗戶,門口多了幾個黑西服的魁梧大漢,筆直地在樓下走動。